莫比埃湖畔

八月十五日的海灘上，發生一個令人尷尬的插曲：

鍋貼剛接觸海灘不久，不懂得海灘的規矩，走路時直接從別人鋪在沙灘的毛巾上走過去，沾的毛巾上都是沙子。他又不是特別聽話的小孩，新的規矩要講好幾遍他才會聽進去。

不知道是上午幾點，大弟趴在沙灘上曬太陽，此時鍋貼從他背上走過去。走了兩步，大弟突然猛地轉過身來罵鍋貼說：「跟你說不能這樣走你聽不懂嗎？」並把他抓 過來打個一下屁股。事情發生得很快，大弟猛烈的動作讓我嚇了一跳。先生在後方淋浴也有看到，他說大弟抓鍋貼時有撞倒他的頭，但因為發生得太快，我並沒看清 楚。我只記得嚇壞的鍋貼默默流著眼淚，不敢出聲，可憐兮兮地跑過來躲在我身邊。弟媳跟先生談了一下，她認為鍋貼應該要學習尊重別人。先生說，但是弟弟不應 該出手那麼猛烈，鍋貼還不熟悉海邊的規則。稍後，我遠遠地看到弟弟和弟媳在討論，但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後來先生帶著鍋貼沿著海邊散步，和緩鍋貼的心情。那天鍋貼在餐桌上也不是很乖，好像在出氣似的一直打我手，講不聽，於是又被我挨刮、打屁股。旁邊大弟一家人和先生都沒吭聲，我也避開他們的目光。我最討厭在別人面前教訓兒子了，可是鍋貼不給面子，算他倒楣。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先生問我：「我們走人吧？」我沒有同意，因為我們隔天本來就要離開的，不差此時。先生說，如果這件事發生在第一天，他馬上開車回公婆家。

其實我瞭解大弟的心情，他跟我有同樣的臭脾氣。這個發現反而讓我覺得很親切，因為從前和他只有泛泛的談話，在這幾天裡，有機會談的比較深入，而經過這次的發作，我發現他跟我一樣都是平時溫和，但偶爾會情緒性發作的人。只不過，他不應該發洩在別人小孩身上，即使鍋貼的脾氣是比較拗沒錯。其實這次如果鍋貼有受傷，或產生心理障礙的話，我會覺得比較嚴重，但是鍋貼很快就忘記這件事，後來還會追著大弟說「叔叔你好帥」之類的話，讓我很快釋懷。

我們收假北上之後，輪到大弟一家出外度假。他們經過巴黎的時候，可能會來看我們。先生賭氣似的說，他們來的話，不要先打掃乾淨，他們愛整理就自己整理好了。先生既不願開口和弟弟談，也不願原諒他這件事。我說，可是他是你弟弟耶，你這樣不會有點誇張嗎？不跟你媽媽談沒錯，但是跟當事人總應該溝通一下吧？他反過來問我說，如果是妳媽打鍋貼，因為是長輩，我還沒話說，可是他不是我的長輩，更何況他出手打鍋貼後，一點表示都沒有。他不能瞭解為什麼我這麼快就原諒他弟弟，而我也不能瞭解為什麼他不能原諒他弟弟。先生說，他弟弟有這種無法控制的衝動，他不願意再帶鍋貼去見他，而既然因為不可能不帶鍋貼獨自去見他，所以以後就再也不去他家。一開始我以為他在說笑，因為他說這話時嘴角掛著微笑，但是他說，他是認真的。為了一個打罵小孩的事件冰凍兄弟之情，我實在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再觀察了。

（待續）
拙琴，20/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