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德國的落難公主家連到也是在德國的小松鼠部落格,「在Würzburg發胖的小松鼠」,讀著她和先生結緣的經過,令我想起自己的姻緣。尤其她的那篇「人生就像一場賭局」,就是我當初來法國的心情寫照,只是細節有些不同。

記得最早在新聞台寫字時,我的站台叫做「生命就是不斷的冒險」。當時我曾經寫過與先生相識的經過,不過後來文章全被我刪了,因為種種緣故,避免在站台上公開太多隱私。只是,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還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嗎?如果還是不知道做出選擇後會經歷什麼樣的困難,我想我還是會決定來法國;甚至,即使知道結婚後會面對這些考驗,我想這的確會讓我多一分猶豫,但恐怕不會阻礙我行動。如果我沒有來法國,那我就會一直待在父母家當個乖順的女兒。我從小一直都是乖寶寶,雖然以前唸書遜腳,曾經上過國四班,但是除此之外我是一直順從父母願望的女兒,我沒有辦法忤逆他們的意願。以前很愛畫畫,曾經考慮考美術系,可是爸爸不希望我們姊妹念美術系,怕出來找不到工作會餓死。於是我就自行放棄這個志願。

我的母親是那種照顧子女照顧的無微不至的傳統母親。她對我們的關心,是到了主動幫忙找工作、我們上班後每天會打到公司噓寒問暖的地步。我知道她愛我們,關心我們,可是有段時間她的愛真的讓我感到窒息。我曾經想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可是未婚子女離家自己住並非東方社會的習慣,母親沒有辦法接受。到了二十五歲,我已經不想再被母親過度保護,潛意識裡一直想出來闖一闖。在那個時候遇見了現在的先生,也可以說是剛好吧,裡面當然有愛情,另外事實上也隱藏著一股想要離開父母羽翼,建立自己一片天的慾望。雖然我外表看起來很乖順,但其實我是一個沒有辦法忍受生命停滯不前的人,一旦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我就會想要從原來的狀態出走,不管那是家庭、心靈或工作都是如此。

異國婚姻裡最難的部份,有時不是婚姻本身或生活調適的問題,而是台灣親朋好友的目光。當他們用台灣的標準和思考角度來評斷台灣新娘們在異國的生活,當他們看到台灣太太們放棄在台灣的好工作,或在台灣「本可以有的好工作」,卻在異國用中等薪水過著克勤克儉的生活,又看到外國的高物價,商店晚上七八點就關門,和台灣比起來什麼都不方便的日子,他們就會露出一種憐憫的眼光。一開始我會受影響,覺得自己真是可憐,但後來想想我一點也不可憐,好歹我也靠自己的力量賺歐元,自己吃自己,有什麼可恥,有什麼可憐?我努力說好異國的語文,融入異國的生活,理解他們的想法。我很難大富大貴,但也沒有淪落到領國家補助的伸手牌,不是社會的寄生蟲,甚至還可以有某些程度的奉獻。這裡面沒有可憐,只有別人用對異國生活浮光掠影的理解,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評斷。那是善意的,卻不夠深刻。

父親經常對我說:「妳不怕別人,別人就會怕妳。」這句話並不是要我去逞勇鬥狠,而是鼓勵我面對任何事情都要有信心,有勇氣。正面的思考就會引來正面的力量,退縮害怕只會讓自己陷在同樣的情境裡無法突破。

生命的每一天都是或大或小的冒險,在這過程中我們勢必會犯下許多錯誤。犯錯了沒有什麼,下次改過就好。努力改掉自己的缺點,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這一點,我想不管住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拿那一國的國籍,說那一國的語言,都是不會改變的人生功課。

拙琴,10/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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