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埃湖畔

(本文同時刊登於緯來日本台-日劇達人通信)

在L的推薦下，上對岸的土豆網看了這齣日劇。距離上次看日劇，已是三年前的事情。2005年最後看的那齣，是阿部寬演的「龍櫻」（東大特訓班）。

後來不知怎樣，沒有特別好看的劇出現，就漸漸淡掉對日劇的熱勁了。

這齣喜感十足的「兒媳能使鬼推磨」，笑點來自劇中無所不在的對比；最明顯的對比是代表著日本傳統的婆婆（野際陽子），對上代表西式思想的媳婦（江角真紀子）。婆婆森福千代子是家庭主婦，熟悉並遵守傳統，專長是折形，喜歡三弦琴，尊敬禮拜神明與祖靈。媳婦橘真琴則是一家飯糰連鎖店御結美的社長，最大的夢想就是在紐約建立分店，將日本飯糰推廣到世界舞台。作風洋化的媳婦跟先生住在婆家旁邊的別屋，雖然不同屋簷下，兩家頻繁的互動，卻讓婆婆有機會近距離觀察並「教訓」她口中的「笨蛋媳婦」。廚藝不通、寫字又醜的媳婦，被婆婆訓練著去練字、瀧行、遵守女訓，真琴作風強勢，可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燈，相對於好說話的先生和公公，這齣戲的戰場很明顯的擺在兩個女人身上。

真琴愛狗，千代子愛貓（而且那隻貓，從頭到尾只聞貓叫不見其「貓」，非常寫意）；真琴跳草群舞，千代子彈三弦琴；真琴習慣用錢解決問題，不只打掃請清潔公司來做，連內衣都請媽媽的秘書城之內來折，千代子則強調凡事親為，必能體會另一番真義；真琴強調男女平等，千代子覺得真琴竟然走在三四郎前面，沒有遵循傳統讓先生三步簡直是不可思議。真琴每天大剌剌的騎著摩托車去上班，丟下三四郎自己去車站搭車就算了，最叫她氣結的是自己的兒子還會目送妻子，一邊說：「路上小心！」這原本是妻子的傳統角色啊！

其實這齣劇還有另一個有趣的對比，那就是三四郎和真琴這對夫妻，完全顛覆大男人小女人的傳統，而變成大女人小男人的局面。不但真琴年紀（40歲）比三四郎（37歲）大，真琴還是一社之長，收入（應該）比三四郎多，事事有主見，作風徹底男性化，連講話都充滿男性荷爾蒙，又直又衝。相對於真琴，三四郎只是個公司職員，無論真琴有什麼決定，都是無條件的支持她，甚至連真琴跟男性友人往來都表現的極為寬容（其實內心還是有些嫉妒）。除了不能懷孕生小孩之外，三四郎比真琴更像傳統角色的女人。

「兒媳能使鬼推磨」每集最後有一個固定出現的橋段，是真琴和千代子這對婆媳，想到對方時心有不甘，各自在房內跳起草群舞/彈起三弦琴，一邊跳/彈一邊碎碎念，結果家裡的男人為免被流彈掃到，只好無奈的退到中庭避難。另外一個有趣的設定是，媳婦佔上風時，佛朗明哥音樂就登登登的出現；婆婆佔上風時，三弦琴便錚鏦作響，東西對照，好不熱鬧。還有，眼尖的人會發現，真琴的婆婆的媽媽，都是野際陽子飾演的。我覺得這個安排很好，因為這齣劇的婆婆，雖然看起來很嚴厲又不講理，硬要把傳統道理塞給真琴，教她照樣服用，但是她其實是很關心這個長男的媳婦，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而且真琴的媽媽雖然看上去是個怪人，滿腦子都在想推理小說的殺人題材，但是看到最後你就會發現，真琴媽媽的內心，其實是很贊同千代子的。千代子所堅持的傳統，想想其實也不無道理，不管是她對於年節的詮釋，對儀式的重視（「形式最重要，心意蘊含在形式之中」），對小孩教養的看法，很多地方都值得我們思考呢。話說回來，要在現代社會實行婆婆的教訓，沒有家庭的支持，實在寸步難行！連真琴身為社長都會苦惱了，何況是一般小老百姓。

所以，我覺得這齣劇，主要是看野際陽子和江角真紀子兩人飆演技。例如真琴在自己的婚禮上拼命忍住不甘的眼淚，或是婆婆幾次在媳婦反駁時先說「是是是」，但又在那不著痕跡的「但是」之後展開大反擊，反攻的媳婦死無葬身之地，真的很爽。不過最後一集千代子叫醫生萬一有問題時，千萬保住產婦的性命。看到這一幕我覺得很感動，眼角還小濕一下哩。真琴陣痛的時候大呼小叫，令我想起當初陣痛的時候，真的是一模一樣，痛啊！！

拙琴，23/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