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省錢,很少出手買DVD,買的時候多半挑選一些特價影片。通常特價影片不是舊片,就是一些比較不知名的電影。其實有時這樣的挑片方式,還能發現一些商業市場運作之外的遺珠。
例如今天找出來看的【烽火孿生淚】就是。雖然它在荷蘭本土創出佳績,但出了荷蘭,知名度就急速降低(或許是我自己孤陋寡聞?總之我在法國從來沒有聽說)。
【烽火孿生淚】的故事是以二次世界大戰為背景,描述一對雙胞胎姊妹的悲歡離合。導演是贏得柏林影展聯合國兒童救援基金會大獎的名導演班松柏加特(Ben Sombogaart)曾經代表荷蘭角逐2004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並獲得入圍。影片改編自荷蘭作家Tessa de Loo的同名小說「De tweeling」(雙胞胎)。
故事從1926年開始說起,一對德國雙胞胎姊妹在六歲的時候父母過世,葬禮還沒結束,她們就被迫分離。姊姊安娜因為身體健康,被叔叔帶回德國鄉村,從此淪為貧困的農場童工,一大清早就得起床餵豬、擠牛奶,還要幫嬸嬸按摩臭腳丫;妹妹蘿特因為肺病身體孱弱,反而逃過叔叔的「青睞」,有幸被荷蘭的阿姨和姨丈收養。他們是中產階級家庭,給蘿特不虞匱乏的物質生活,讓她學鋼琴、受最好的教育。
她們的養父母互相看不順眼,懷有私心,想盡辦法阻絕這對雙胞胎姊妹的溝通聯繫。姊姊安娜滿心想要上學,卻百般遭到養父母阻撓。有一次,養父因故毒打安娜,害得她差點一命歸天。看不下去的神父收容安娜,讓她就讀天主教家政學校。三年後,安娜離開學校和神父修女,輾轉成為一位女伯爵的傭人。就在此時,蘿特偶然發現自己寄給安娜的信,發現了養父母長年隱瞞她的真相。蘿特決定去找姊姊安娜,兩姊妹終於在德國女伯爵宅邸短暫相逢,卻又迅速因為細故造成的誤會而分開。
安娜愛上了出身維也納的馬汀。被迫從軍的馬汀身不由己的加入戰爭,時代的洪流拆散了他和安娜的連理與成家的美夢。蘿特的未婚夫大衛是猶太人,在一次德軍逮捕行動中誤入陷阱,最後死於奧許維茲集中營。
戰後,各自遭遇心碎磨難的兩姊妹又在蘿特家重逢。蘿特已經完全變成荷蘭人,不願再說那個奪走大衛的「敵人的語言」,並將前來投奔的安娜同化為納粹黨羽—她見到了安娜與馬汀著納粹軍服的合照,雖然她戰後新婚的先生(即大衛的兄弟)好言相勸,仍無法阻止蘿特把自己的親姊姊轟出家門,從此數十年拒絕往來。
以二次世界大戰為背景的各種文學、電影、電視作品,其實在西方世界已經氾濫了。如何獨創一格,說好一個故事,是這類作品成敗的關鍵。
【烽火孿生淚】的特殊點在於從雙胞胎姊妹的角度去詮釋主角的遭遇。雙胞胎不僅外貌相像,似乎又比常人更心有靈犀,無須言語即可明白對方。然而幼年失怙,使得姊妹硬生生被拆散,分居異地。或許我們也可以用比喻來看待這對命運多舛的姊妹:姊妹原本都是德國人,妹妹被荷蘭親戚收養後,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她逐漸拒絕自己體內的德國認同。就像本來有兩個小的德國,住在一個大的德國母親的懷抱裡。結果,小的德國變成了荷蘭,而大的德國勸說不成,只好無奈的看著荷蘭離開。其實大衛的死,並不是安娜的錯。安娜一開始不也跟著鐵匠,夢想希特勒能夠解決失業問題,然後她「就可以上學」了嗎?但是安娜到戰爭結束好多年才知道,事情原不比當初看到的那麼簡單。但是她當年的心態,就像目睹德國軍官亂射山羊為樂時一樣,只能對這種瘋狂關起窗簾,眼不見為淨。又如她的女伯爵雇主,質問她為何將甜菜榨汁機借給波蘭奴工?安娜回答:「為什麼不?」女伯爵說:「因為我們比他們優越,他們是次等人類」,明顯流露納粹優越亞利安人種的心態;安娜只是淡淡的說:「如果我們比較優越,那就更應該借給他們。」仰仗安娜的女伯爵最後由她去:「小共產黨員,隨妳的意吧。」
【烽火孿生淚】藉由許多這類手法,反映人物和歷史事件的複雜性:納粹或德國人並不都一定是壞人,導演借由蘿特的猶太人丈夫的嘴裡,表現了他(或作者)的包容觀點:「安娜也有她的無奈,畢竟她是妳唯一的姊姊啊!不理不睬是最糟糕的,去跟她說說話吧。」安娜多年來試圖對話,卻總是換來蘿特的冷淡相對。直到兩人都垂垂老矣,安娜仍然努力尋求蘿特的諒解。在一座森林中,迷路的兩人找不到出路(這安排十分巧妙,暗喻兩人找不到出口的關係),直到兩人盡釋前疑,像年輕時一樣親密共眠,曙光降臨,救援人員來到,故事在互信互諒而又淡淡的感傷中結尾。
拙琴,08/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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