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埃湖畔

阿莫多瓦的作品一向充斥著異樣又迷人的光景，每回看他的電影，內心總不免感到或多或少的震動。

今天是阿莫多瓦新作【切膚慾謀】首映的日子，恰巧有空便去看了。郊區電影院下午的放映廳，人只坐滿二三成。幕落的時候，我過了好幾秒才回神，周遭也有一些觀眾，一直坐在那邊看片尾字幕，沒有立刻離開。

這是一部後勁濃烈的電影，依舊有著阿莫多瓦式的愛恨鮮明。劇中的故事在過去與現在之間穿插，經過幾層懸疑劇般的抽絲剝繭之後，觀眾終於瞭解被阿莫多瓦當成白老鼠的美麗女子維拉，真正的來歷。

【切膚慾謀】中，整型醫師羅貝托將對過世妻子瘋狂的思念，以及為女兒的復仇，都投注在維拉一個人身上。這樣的投注毋寧是瘋狂的，憑藉著一己的執著，羅貝托強行奪走了維拉的人生，也扭曲了維拉對於自身肉體的認同。這整個過程的暴力令人不寒而慄，然而，羅貝托卻願意相信維拉，給維拉一次機會。當年把整面牆寫滿「自由」的維拉會如何反應呢？相信觀眾用膝蓋都猜得出來。

本片的暴力也表現在人物性格上。羅貝托妄想用換膚的方式，再造去世的妻子，尋回失落的愛情。然而他的整型技術再高，也無法動搖維拉的內心。維拉不是他太太，也不想變成他太太；維拉甚至不是女人，是羅貝托擅自將他變性的。羅貝托的兄弟「虎哥」則把維拉當成昔日女友，看到她馬上就要性交，但是他像一隻發情的公狗，只顧自己爽，完全不顧維拉拼命叫痛。瑪麗亞向維拉坦承自己其實是羅貝托和虎哥的母親，這兩人雖不知彼此是兄弟，行事卻都瘋狂怪誕。維拉，遭受最多暴力的角色，則千方百計想要重獲自由。

羅貝托為維拉植上的皮膚，是他強行在維拉身上建構的身份。但是，被強加的身份，究竟是脆弱而無法維持的。透過暴力產生的新身份，必然會影響對象的外貌和生命，但是對象內心真正的願望，只有在能夠行使自由意志才算數。阿莫多瓦作品中經常出現的男女變性主題（如【我的母親】中變性為女人的父親），在【切膚慾謀】裡再次出現。但這次，這個主題染上了犯罪色彩，並為結局留下餘韻無窮的註腳。

---以下文字會透露重要劇情---

【切膚慾謀】劇情 **

羅貝托是一位整型外科醫師，六年前，太太和自己同母異父兄弟有婚外情，在一起車禍中皮膚遭到嚴重灼傷。有一天她無意見透過玻璃窗倒影看到自己被毀容的臉，驚嚇過度，跳樓自殺。他們的女兒諾瑪目睹這一切，精神失常，長年住在精神病院。她長大後，院方試著讓她出院過正常的社交生活，但是在一次宴會中，諾瑪和維森堤開始親熱，維森提因為嗑藥舉止怪異，嚇到諾瑪，從此諾瑪精神狀態倒退，把那晚來營救的父親當成是維森堤，不願再見到他，最後更和母親一樣跳樓自殺。

為了報復，羅貝托劫持維森堤，並將他變性，之後更將他的臉改造得和自己去世的妻子一模一樣。維森堤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但更暴力的是，羅貝托把他當成自己妻子一樣的親熱。維森堤假意屈就，但他在無意間看到報紙上尋人啟事裡，自己昔日的身份，知道他母親一直在找他。

最後維森堤殺了羅貝托和管家（同時也是羅貝托的母親），逃回家中的二手衣店鋪。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從家裡拿的。家裡的雇員克莉絲汀娜還記得這件衣服，看著眼前自稱維森堤的女子，兩人恍如隔世。最後維森堤的母親問他們為什麼在哭？女子只跟她說：「我是維森堤。」影片在此結束。

拙琴，17/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