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埃湖畔

星期日才睡了半小時午覺，就被一陣猛烈的碰撞聲吵醒。跳起來跑到窗前，只見一台紅色房車高速左轉離開。我先生說它撞上停在路口的灰色車子；那台被撞的車子是一樓鄰居的。我先生及時記下了紅色車的車號。沒一會，樓下鄰居和他女友跑到車旁查看毀損狀況。碰撞聲音很大，但是從外表看起來，灰色車並沒有重大毀損。鄰居打電話叫警察來，但警察說這樣的案例他們不會出動（我先生說警察要見「肉」才會來，也就是說要出人命、有人受傷才會來）。鄰居對警察說：「你們看著辦，我會想辦法讓你們來。」他這樣說，是因為他在有力的高層政府機關做事，可以運用人脈動員警察。

可是最後警察還是沒有來。因為肇事的是這附近一個青少年，年紀不滿十六歲，還不到法國法定的成年。他的一群黑皮膚朋友跑來為他說情，希望鄰居可以看在他們份上打個商量，不要叫警察來，也不要告訴他父母。鄰居說，不行，他肇事逃逸，這是很嚴重的行為，我一定要見到他的父母。

過了一會，肇事少年的母親來了，一位普通的白人婦女，戴著眼鏡，看上去年紀並不大，她和鄰居在車子引擎蓋上做車禍鑑定（constat）。鑑定時她用的是自己的名字，把兒子偷拿車鑰匙駕車的事情掩蓋過去，否則她兒子未成年駕車肇事，後果不堪設想。她大概驚嚇過度，鑑定完離開，差點在路上暈倒。她兒子雖然不用吃官司，但是保險的後續費用她勢必得分攤一些，往後要繳納的保險費也會飆高。

由於有人出面解決保險問題，鄰居也就不堅持叫警察來，只是他原本有兩台車，現在只剩一台可用。修車廠跟他說，他車子的整個底盤都被撞歪，開起來就像是螃蟹走路，橫著來的，很危險。雖然是可以修修看，但是車廠認為他的車應該是小命休矣。


今天中午我先生回家吃飯休息，正巧遇到鄰居。他看到黑人青少年跟鄰居講話、看到那位婦女跟他一起作鑑定時，即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些猜測，結果鄰居描述的和他猜到的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他不知道鄰居是跟高官一起工作。他們講了十五分鐘，鄰居說：「沒想到當了鄰居這麼多年，到現在才認識您！」他說他受不了這個社區，再過兩年，他就要離開這個地方。這個社區其實不錯，但就是有時會突然出一些大狀況。2005年11月那陣子郊區青年暴動時，街道上起火車輛的火焰把他的外牆和百葉窗都燒壞；前陣子無聊的青少年擠進車庫門的縫隙鑽進車庫時，為了安全起見，他想把自己的那塊車庫裝扇捲簾封起來（box），但是隔壁共用一個牆壁的鄰居不同意，他又動用自己的關係，還是準備照原訂計畫安裝。我們隔壁的鄰居小孩經常丟一堆有的沒的東西到他家陽台，但因為是小孩子，他都沒說什麼。至於七、八月來瀰漫在四周的臭水溝味，他說，不能打開窗戶，一開就臭氣薰天。

在這之前，已經有二戶鄰居離開，現在他也想離開；好像大家都想離開這個地方……。如果我遇到這麼多事件，或許我也會離開。不過我本來就只是房客，雖然沒有錢住市價的公寓，但也沒有被房貸或增值稅綁住。這也可以說是事情有好有壞，看人從哪個角度去看吧！

拙琴，08/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