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圖】：穿越輪迴的流星之願 @ 莫比埃湖畔

上次看華卓斯基兄弟的作品，是十幾年前的【駭客任務】。這次看華卓斯基姊弟（哥哥賴瑞幾年前變性成為姊姊拉娜）的【雲圖】，我腦子裡又同時出現「靈光乍現」和「腦內爆炸」兩種反應，而這部改編自英國作家大衛‧米契爾（David Mitchell）同名小說的影片，在穿越東西、橫貫古今的段落間，同樣在新奇的敘事手法下，瀰漫著濃厚的東方哲學氣息。

在進入正文之前，我想叉題談一個法文名詞。法文中有一種類型電影叫做「合唱電影」（Film Choral）。「合唱電影」跟音樂片沒有多大關係，而是指一部片裡有眾多角色，每一個角色的重要性都不分軒輊。表面上，他們的故事毫無關連，但在電影中，他們的命運會產生某種牽扯，就像不同聲部合唱時產生的音色變化。

【雲圖】就是合唱電影的最佳範例（有的法國影評將它歸為「短劇電影film à sketch」），而且是一部變奏令人目不暇給的視覺大合唱。這六組合唱各自有一個獨立的故事，導演雖然照時間順序敘述，卻並不一次將故事說完，而將每段故事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每個故事各自依照時代的特性，透過某些遺跡--可能是書信、小說、電影、音樂，甚至是自由宣言，流傳到後世的主人翁手中，留給後代無形的啟發，從而對人類歷史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就像律師Adam Ewing說的「聚滴成洋」。

透過精準的剪接，看似不相關的故事，在不同時空中產生了遙遠的共鳴；上一段故事乍然而止的地方，可以在下一段故事中接著下去講；上一段故事主人翁未完的動作，下一段故事彷彿接力完成，就像一場接力賽。只要看懂每段小故事，整部劇情就明朗了。除了開頭湯姆漢克斯那段，原始人的裝扮卻有飛船出現，我一直到最後才確定他屬於最遙遠的未來，其他部分並不難懂。而劇中演員一人飾多角，東方人扮西方人，西方人扮東方人，甚至女扮男、男扮女。找出誰扮演哪些角色，也是觀看此片的特殊樂趣之一。除此之外，透過令人歎為觀止的化妝術，【雲圖】展示了輪迴情節--兩對前世曾有夫婦或戀人關係的伴侶，在後世再續前緣：

- 1975年，科學家Isaac Sachs對記者Luisa Rey一見鍾情，但來不及有進一步關係，就在飛機上被陰謀炸死。後末世時期，Isaac Sachs輪迴為夏威夷原住民Zachry，在太太Rose被殺之後，與Luisa Rey轉世來的Meronym終成眷屬。

- 1849年，律師Adam Ewing在航行中和黑奴結為好友的過程，使他決心和太太Tilda起而支持廢奴運動。2144年，兩人在新首爾再度相遇，Adam Ewing變身張海柱，Tilda成為複製人Sonmi-451，再續情緣，共同為反抗組織的理想而犧牲。

另一種觀點的輪迴，則是類似的故事情境一再發生：不管在哪一個時空，人類總是互相殘殺。總是有人欺壓某些人，而被欺壓的人便不斷起身抗爭。有句話說歷史總是不斷重演，這是因為人類的外觀可以改變，但人性幾千萬年來卻沒有多大變化。唯一跳脫輪迴的方法，就是超越自己。

六段故事中，每段都有一個外在的惡人，以各種形式的迫害出現，而在後末世時期，除了這外在的惡之外，還有一個心魔，時時刻刻出來擾亂Zachry內心，要他殺了Meronym。Zachry每回在關鍵時刻，都因為預言的告示屢次救了Meronym的性命。當初他為了怕死，躲在石後沒有出手救自己的親兄弟，然而當他面臨同樣的困境，Meronym毫不猶豫地出手相救。Zachry戰勝心魔，堅定的善念在生死交關的時候，得到了正向的回饋。有著流星胎記的先人們對愛與自由的渴望，對行動抱持的信念，對各種形式不平等的抗爭，在他身上開花結果，如願以償；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