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埃湖畔

這星期心裡有點煩，亂七八糟的念頭想到頭昏昏的。昨天回家時心情煩躁，看先生臉色不太好，一問起來又是工作上的問題，簽約的事情讓他不太安心。

先生接了新工作後每天都很累，晚上七早八早就不支倒地，我經常是家裡十點之後唯一清醒的人。上一個工作雖然非常操勞，壓力也大，但是他晚上清醒的時候反而比較多。他自己認為這是由於上一個勞力密集的工作太辛苦，現在換成步調緩慢的工作，身體終於有機會休息而做的調整。

但是打回家跟爸爸聊起，他卻有不同意見。他認為我先生之所以會這麼累，是因為他濫好人的個性所致。所謂的濫好人，是非常的有愛心，但是愛的方式卻不對。爸爸只在鍋貼小時候來過我家一次，但是他聽到先生跟兒子的相處，也跟許多親朋好友一樣，覺得我先生寵小孩。事實上就連我都覺得先生寵鍋貼，但只有他本人不覺得。他覺得鍋貼錯誤時他會處罰，他哪有寵小孩？其實他對鍋貼的寵，是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父母對小孩無微不至沒有錯，可是必須給小孩獨立的機會，因為小孩不會跟著父母一輩子，總有一天要離開父母。教育出能自立的小孩，是父母最大的成就。先生有點超過的無微不至，包括早上幫鍋貼盥洗，連小雞雞都要另外拿熱水沖過的小毛巾幫他擦乾淨。理由是夜裡睡覺出汗，必須清潔才不會長東西。一開始我覺得多此一舉，還會被念。現在輪我送鍋貼上學，就出現他坐在那邊看電視，讓我清潔小屁屁的情景，有時候真覺得荒謬。

又如晚上睡覺這件事，我曾經好幾次試著要讓鍋貼自己睡自己的床，但是先生已經從小讓他養成了「晚上睡覺，就是到爸爸床上聽爸爸講故事」，然後待在大床上睡著的習慣。通常我先生累的時候會跟著陪睡。有時候我要睡覺了，還得把鍋貼搬回他自己的床。我好幾次跟他說這樣很麻煩，而且搬運的過程中有時候鍋貼會醒過來，他還會怪我動作太粗魯勒。的確我不是個動作纖細的人，但是鍋貼本來就不該睡我的床啊！

但是無論講了多少次，先生都聽不進去。他覺得我小題大作，就跟奶嘴、尿布一樣，他想讓鍋貼以自己的步調，自己去自己床上睡覺。後來我用別的方式問他：「我需要跟朋友出去散心，你都不會想嗎？」他說：「會啊，我很想的哩，但要等鍋貼自立才能出門，不然照顧你們兩個都照顧不完了。」我覺得，照顧鍋貼固然花時間，但也是他自己造成的吧！我沒有辦法把生命完全貢獻給某個人，我需要見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體驗各式各樣的生活。雖然這樣說，但並不表示我不愛家人。

其實他工作的地方，面對的是一些自閉症的成人，個性就跟小孩子一樣，有些吃喝拉撒還無法控制。他既然在家裏已經寵小孩而不自覺，那麼面對這些自閉症患者時也是一樣。他就是會太同情他們，而把自己的心弄的很累。我還要繼續說下去時，爸爸制止我，說這是你私人的事，現在大環境越來越不好，你要自己調整，沒有時間再去說那些。先生這個樣子，能幫就幫，能說就說，他聽不進去，那你也沒有辦法。要不也可以跟小孩溝通，問他你希望一直當長不大的小孩嗎？如果都不行，就算啦！那是人家的業，你沒有辦法。生活不要一直想著先生小孩，心胸要廣大，因為還有很多人需要你幫忙。

他這樣一提醒，我心裡就突然清楚了，就好像有人幫我把瓶塞拔掉，心裡就通了。他說的對，生活一直在工作和家人打轉固然是定調，不能輕易改變，但是如果每天護持歡喜心，發願為世人做更多事，能量總會有機會散發，心胸便會開闊。

這天夜裡，是幾天來睡得比較好的一次。……

拙琴，31/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