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埃湖畔

人在歐洲，習慣了出門要有基本的打扮。雖然不像日本小姐出門非化妝不可，不過絕對不至於穿雙拖鞋就出門倒是真的。因為工作需要，會碰到紙箱、產品等易髒污的物品，所以我上班的行頭其實很不淑女，經常一件牛仔褲就打發，舒適、好看、耐髒和行動方便是最高指導原則。作工比較細緻或布料比較脆弱的衣服，裙子、高跟鞋、低領上衣，很少有在工作場合秀出來的機會，更別說珠寶了。


只有香水，在我的意識裡，是上班配件裡毋庸至疑的部份。不管穿什麼樣的衣服，香水都可以「配搭」，也沒什麼搭錯的問題。上班日以外的日子，偶爾也會噴一噴，可是沒有像上班時感覺那麼必要。


香水是一種愉悅的武裝，一種使自己魅力加分的小配件。不過我有時候會覺得，我去當聞臭師，可能會比聞香師勝任，雖然聞香師在想像中做起來，會比較端莊體面兼愉快。因為每回噴香水，總只有剛噴時聞得到，噴完五分鐘後我的嗅覺就對自己身上的香味麻痺了。偶爾同事問起我使用的香水時，我才知道香味還存在。無論是多濃的香水，在那頭五分鐘的麻痺之後，我只能在偶然的走動間驚聞「暗香」。然而我對異味的反應卻比香味強烈的多；只要房間裡有一點煙味，我就會習慣性地淺咳。旁人身上有體味或衣服沒晾乾的味道，都會激起我鮮明的反感。而且通常噴香水的人走過去後，香水味就散了；身上有異味的人離開現場，殘存的味道卻陰魂不散。如果味道有個性的話，臭味的個性似乎比香味霸道多了，因為香味或許可有可無，臭味卻會直接干擾你的情緒。


香水嗅感迅速麻痺的情形，一開始我以為是淡香水（Eau de toilette）濃度太低，因此改用較持久的淡香精（Eau de parfum）。但是我鼻子的靈敏度，或者應該說是遲鈍度仍然沒變。

多年以前我先生曾經在專櫃小姐的建議下，選了一罐花香調的淡香水送我。事隔多年，如今我的香水都是自己買的，理由很實際，因為我買東西會比較在意是否經濟實惠。另一個理由是，送香水是一種高難度藝術，送女人香水跟送衣服一樣，只有喜歡或不喜歡，幾乎沒有「無魚蝦也好」的灰色地帶。如果某瓶香水不得我寵愛，它的下場通常是淪落為家裡的廁所芳香劑。某次母親節，先生曾經送我一件東方款式的白色上衣，雖然感謝他的好意，但我實在不愛它，一次都沒穿過。


我使用的香水多半是平價或名牌特價小敗家得來的獵物，因此價格並不高，但是就個人享受度而言，噴一次只有五分鐘有感覺，其餘都是別人在聞香，「單次時間感度」很低。覺得好像是噴給別人用，不是噴給自己用的。不過，有時卻會在不經意的地方，辨識出自己常用的香水味，例如折放洗好的衣服時，有時候會發現，上次噴的香水，竟然殘存了這麼久；那時候就有一種類似「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

拙琴，23/11/07